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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三:二十年之後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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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三:二十年之後(二)

從院子裏出來,這街上已經被看熱鬧的百姓圍滿了,烏泱烏泱的。

這一家那三具大小苦主的屍體被蒙上了布,從院子裏擡了出來。

女苦主死的最為淒慘,蒙著一層白布,都看得到她的頭在搖晃著,和身體分開了。

鄴啟和鄴淙兩兄弟站在那兒看著屍體被擡走,也不由的輕輕搖了搖頭。不管怎麽說,還是很可憐的。

孩子才多大,沒來得及長大呢,就沒了性命了。

“進了你們刑獄司,想不想說實話,都不得不說實話了。他們倆若是兇手,進了刑獄司的大門就能撂了。若不是兇手,哥你就再行調查吧。”鄴淙小聲說了一句。

鄴啟看向他,幾分不可思議似得,“弟,其實,你也不缺心眼兒啊!”

“說什麽呢?”一聽缺心眼兒這幾個字兒,鄴淙不樂意了。

“難道不是嗎?擔心自個兒所斷有誤,這會兒不忘給自己留條活路來。放心吧,這殺人的事兒,必然是他們倆做的。”從到了這兒開始,鄴啟這眼睛可沒閑著。

他看的不是那兩個男人有私情,而是那院子屋子等等,從裏到外,從外到裏,各處都顯示出,這就是個熟人幹的事兒。

若不是熟人,也不會正常的從大門進去,更不會將屋子裏許多偏僻的角落中的東西都翻出來。分明不起眼,若真是奔著錢財來的,如此匆忙間,也根本翻找不到那處去。

再說那男主人,他說他昨晚在私塾,臨時有事挑燈忙碌到半夜。太晚了,他就直接在那兒歇下了。

可他那一身長衫,幹幹凈凈,連個褶皺都沒有。還有鞋子,亦是幹幹凈凈,分明是新換上的。

在私塾中休息了,還能從頭到腳的換上幹凈衣服?興許,就是在外還有個家。

當然了,鄴啟只是懷疑這男主人而已,與他在一塊的,倒也沒入他的眼。

估摸著除了鄴淙,也沒人能看出,那男主人和身邊的男人有那種共枕木的交情。

被鄴啟這樣說,鄴淙堅決不承認,他那一副純真的模樣,真是看不出他有什麽心眼兒來。

這邊的事兒結束了,兄弟二人直奔東勝樓。

說起來,他們兄弟二人在盛都,是極其低調的。出門在外,除卻辦公事之外,絕不會前呼後擁的帶一大群人,大部分時間都是獨來獨往的架勢。

當然了,這也是家中規矩,簡而言之,就是要低調。尤其在盛都,決不允許嘚瑟,引人註目。

鄴啟在刑獄司做事,他師父那可是刑獄司的鐘大人。

鄴淙是十歲左右時,每年去邊關,在那兒歷練個半年,再回家跟在父母身邊半年。

兄弟兩個各自走的路線不同,好像自從七八歲往後,每年聚在一塊的日子,也不算太多。

城中東勝樓,是這盛都較為有名的酒樓,菜做得好,酒也好。

不過,就算酒好,和他們兄弟也沒什麽緣分,他們家有規矩,青天白日,不許飲酒。

進了酒樓,在二樓一個雅間坐下,點了些鄴淙愛吃的飯菜,只配清茶,絕不飲酒。

“說說吧,爹和娘那兒,你覺著出了什麽事兒?”喝了口茶,鄴啟問道。

他們那對父母,自個兒的事兒一向自個兒解決,又不喜歡叫他們兄弟倆知道。於是乎,他們這兄弟倆,大部分時間都靠猜。

有時猜的準了,的確會樂的夠嗆。但有時也猜不準,猜不準就再接再厲唄。

鄴啟認為,在這世上,他們的父母是最為奇特的父母。這麽多年來,他見過那麽都形形色色的人,就再也沒見過他們父母那樣的。

天上地下,那叫做獨一份兒。

“這事兒,還得從兩個月之前說起。”鄴淙微微瞇起眼睛,他一副小純真的樣子,瞇起眼睛也是不顯壞,反而瞧著可愛。

就是這身板太結實了點兒,說他可愛,也太過違和。

兩個月之前,正是他去北方尋父母的時候。

他去的時候,就正好見著了魏小墨。魏小墨是誰?鄴啟和鄴淙兄弟倆從小就認識啊,最初還管他叫姨娘來著,長得太好看了。

不過,後來知道他是男人,就改稱墨舅舅了。

這墨舅舅為人奇特,管鄴啟叫小黑,管鄴淙叫小土。他甚至揚言,他們倆能生出來,他是立大功的。

這話還叫鄴啟有一段時間內,以為自個兒親爹是他呢。

當然了,這也只是自己心裏那麽一懷疑罷了,哪敢說出口,會被打死的。

反正,這麽多年來,幾乎每年會見一次。這墨舅舅東奔西走,就不閑著,各處玩兒,無比瀟灑。

所以,會碰著魏小墨,鄴淙也不覺著奇怪。

不過這回,誰知道怎麽回事兒,八成這魏小墨沒幹好事,他離開了之後,他那父母就‘閉關’了幾日。

他們這父母啊,經常‘閉關’。‘閉關’之時,誰也不見,並且所在之處誰也不能靠近。小時候不懂啊,覺著奇怪,想打聽,又不能靠前兒。

後來長大了,就明白了!

他們‘閉關’,鄴淙就自個兒去玩兒了,北方氣候好,有一年還陪著皇上去北方圍獵呢。

到了此地,那就是圍獵最暢快。

待得鄴淙玩兒了大半個月回來,他那父母的‘閉關’也結束了。

也是很長時間沒見著這小兒子了,父慈母愛子也乖,反正,鄴淙在父母跟前兒是還得寵的。盡管在鄴啟看來,就是父母覺著他缺心眼兒,對他要求比較低罷了。

又過了半個來月,就出事兒了。

母上大人有一天,發現自個兒臉上冒出了一些紅疙瘩來,就湊巧的在臉蛋兒上凝聚著。即便是眼神兒不好,可還是一下子就看得到。

他們這母親,身子骨不好,有時吹了些潮濕的風,都會冒出一臉的疙瘩來。

但每次,也都沒像這回似得反應那麽大,她發了好大的脾氣!

鄴淙就覺著,自己好像沒見她發過這麽大的脾氣,把他也嚇了一跳。

更稀奇的是他那父親啊,他也楞了。但在鄴淙看來,那分明就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的前兆,他們倆心裏都清楚,並且只有他們兩個知道。

他詢問,那倆人肯定不會說,正趕上母親發脾氣,連帶著把他也給訓斥了。

劈頭蓋臉挨了一通訓斥,鄴淙也不吱聲了,反正就看著父親哄母親,母親煩的不得了。

之後,父親就派人去邊關找諸葛叔了。

這會兒,鄴淙倒是也明白了,母親怕是生病了,興許是什麽舊病覆發。

他本想在跟前盡孝吧,哄哄母親,讓她心情好些。

哪想,她看見他就煩,簡單來說,她是看見誰都煩。

然後,又守了些時日,清楚的認識到自己有多礙眼之後,他就回來了。

鄴啟比鄴淙年長,但,細數數才年長多少?鄴淙不知道的事兒,他也不知道啊。

若說母親有什麽會叫她心煩至此的舊病?他還真不清楚。

見鄴啟也有些疑惑和擔心的樣子,鄴淙就明白他是不了解了。

正好飯菜一一送進來,香味兒立時盈滿整個房間。

鄴淙開始用飯,那邊鄴啟還在喝水,琢磨著母親到底是什麽舊病覆發。

她本就身體不好,他們一家人,父子三人皆身體康健。甚至他們兄弟二人,從小到大,都沒生過幾次病。

只有母親一人,常年的離不開藥,補身子的藥更是每日都吃。

若是真生了什麽難纏的病,還真不知該怎麽辦。

這若是本就身體好,生了病倒也沒什麽,身體好,恢覆的快。

可,這叫人覺著憂心的就是,她身體本來就不好,小小的風寒都能叫她難受好些時日呢。

“一會兒啊,你趕緊出城再回去吧。看你礙眼,你躲著些就是。如何也得知道,母親到底生了什麽病。需要什麽藥材,咱們也好趕緊尋找。”看著甩開腮幫子吃的來勁的鄴淙,一邊低聲道。

擡眼看過來,鄴淙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,“天兒快涼爽了,一旦涼爽,他們就得回來。待我趕到了,他們也得往回返了。所以,就在家等著他們。”

在心裏一計算,是這麽回事兒,鄴啟也不再說什麽了。

鄴淙吃飽了,兄弟二人便離開了東勝樓。

這一頓飯,花了鄴啟不少錢,只嘆自己這弟弟太能吃。也多虧了家中不缺錢財,否則,真會被他吃窮了。

這麽能吃,賣給人家做夥計都沒人收,得搭上多少糧食啊?

鄴啟是要回刑獄司的,鄴淙累了,打算回家先休息。

不過,走了一會兒,鄴啟卻忽然要鄴淙隨他一塊兒去刑獄司。他把手頭上的事兒處理完了,兄弟倆再一同回家。

鄴淙不太樂意,奈何鄴啟擡手推著他後背,說什麽也得把他給一並帶走。

往刑獄司走,到了附近,街上就沒什麽人了。

百姓都知道這是什麽地方,平白無故的,誰也不會到這附近轉悠。

正是因為這裏安靜了,沒有熙熙攘攘的聲音,走著走著,鄴淙的步子就放緩了。

鄴啟有所感覺,扭頭看他,“弟,走不動了?”

鄴淙也看他,“哥,有人跟著咱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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